2006年4月19日星期三
男人‧四十
上星期看了「劇場組合」藝術總監詹瑞文主演,已是第五度重演的《男人之虎》。這戲首演於2005年3月,連這次重演,合共演了91場。
我看了首演。但往後的幾次重演也沒有看。原本也沒有打算看今次的演出,有次機緣巧合和詹瑞文說起,他得知我只看了第一次,及聽了我的感想,便建議我再看一次,說每次演出也有改變。在我疑惑的眼神下,他補充說:「唔,也不用每次看,下一次是第5次,也是時候番看了。」(相關文章可看人物誌內詹哥哥一文)
這戲在首演時給我的感覺是很熱鬧,詹的表現自是沒話說。那時覺得,作為一個吸引觀眾入劇院的戲,演出流於表面化也無可厚非。雖然我也有點懷疑,在滿堂笑聲之餘,觀眾接收了多少他想表達的訊息?其後聽到有人說這劇太商業化,也有人說是糟蹋了潘惠森的劇本/文字。我便想,以「劇場組合」的能力,當然能夠把這劇編成為一個既風格化,又富有潘記語言獨有神髓的演出 。只是,為甚麼他們會選擇如此演繹讓大家這樣渡過一個晚上呢?又想,這劇是否應做那麼多場次?會否有反效果?
懷著半信半疑的心態進劇院。這次重演,有些地方稍作改動,戲是更流暢了,手法亦較上次有深度。話題當然更緊貼今日的社會現象 (如八卦雜誌的封面是袒胸露乳的女星,傳媒一邊講良心卻一邊製造假新聞的虛偽行為, 從天上掉下來的死鳥等等) ,內容仍是圍繞中年男人所面對的困境:怎樣可達成母親 (或至親) 對自己事業成就的期望?工作上的不稱心,事業高不成低不就,應怎麼面對?怎樣可以「做齣好戲」給其他人看?在天台上跳下來一了百了?還是像虛構的主角馮人望般消失一天來逃避一切?馮人望,他可以是劇院內的你我他。面對困境的,也不只個人,還有整個社會。詹的形體表現簡直是出神入化。若不理會甚麼訊息,純粹看詹的表演,也還是賞心悅目的。
完場後我在劇院門外見到詹,他問我覺得怎樣,我順口答了「好呀」。過了這幾天,在思考怎麼寫這篇文章時,翻看了小說和較早前所寫的文章。若今天詹再問我,我會誠懇地答「很好呀」。
得從《孿到爆》的導賞會 說起。
那次談到觀眾基礎 (audience base),及製作人應怎樣平衡藝術的取向與觀眾需要的問題。製作人是否為了吸引觀眾入場便要討好觀眾,投其所好而置藝術元素於不顧?這是一個很值得探討的問題。藝術中心負責人茹國烈便指出,一些受觀眾歡迎的戲劇應該不斷重演,而藝術中心亦會致力安排一些「好戲」重演,讓更多人看到。他指出《男人之虎》和《孿到爆》便是他希望繼續重演的劇目 (不難推測那是因為詹瑞文和梁祖堯已累積了一批觀眾)。那天所見,大部分觀眾只是憑感覺,或是因為喜歡看某些演員的演出,來分辨心目中「好看」的戲。若你問他們一齣戲有甚麼因素討好觀眾,或是一齣好戲有甚麼藝術成分?一般是答不上來的。只知道,可以感動觀眾的戲就是好看的戲。而資深劇評家張秉權博士也指出,即使是商業性較重的劇目,導演手法,演員演繹可以是很有藝術性的一回事。
當然《男人之虎》這劇本是有條件可以更「藝術」,我亦相信詹是可以去得更盡 。但是,這又是否他們重演這戲的目的?我不知道。一般觀眾進劇院可能只為看詹鬼馬好笑的演出,開開心心地過一晚,起碼他們已踏出了這第一步。當劇場演出可以像電影般深入民心時,說不定我們會見到另一個版本的《男人之虎》?
『 香港每日有太多荒誕的事情發生,正因為香港是這麼一個離奇古怪的地方,令戲劇創作更有意義。我的創作就在提供娛樂之餘,亦帶著我對這地方的態度與觀察,能夠透過劇場表達,不單對我,對香港人亦非常重要。...有人說詹瑞文已走向商業,放棄藝術;亦有認為藝術變得大眾化,水平及質素便會下降。這些說法,恕我不敢苟同,也許亦因為這個原因,我更要硬著頭皮創作下去。我始終認為,藝術並非小眾的活動。小眾藝術代表著不同的形式與探索。但藝術的追求,實在沒有大與小、高與低之分,只是不同種類藝術創作的接觸面、觀眾接受的程度以及消化能力不同而已。』(摘自第五度重演場刊,詹寫的《導演的話》)
就讓 《男人之虎》和《孿到爆》重演又重演,好使更多人接觸到劇場演出,從而尋找當中的樂趣,及所喜歡的藝術作品。
【《男人之虎》(首演) 及 (企硬版) 「劇場組合」26.3.2005 8pm & 12.4.2006 7.30pm 香港藝術中心壽臣劇院 】
後記及題外話:原本這篇的標題是想用戲名《男人之虎》。但看到詹瑞文在場刊 (首演) 所寫的甚麼「他今年四十歲,而四十歲是男人新的開始」之類的說話,便改了這個標題。唉,男女還是不平等的啊!一般人認為,女人在「三十歲」過後便是另一個人生階段,卻很少聽過人說「女人四十歲」後還有甚麼新開始。至於「三十歲」的男人嗎,借飯盒所言,頂多是「未完全發育嘅麻甩仔」吧。當中的差距,怎樣彌補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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